“還沒有。”蕭雲賦攙著凜如霜朝屋內走去，邊走邊回答道：“我在想，暮歸途既一心殺你，定會想方設法打探你的消息。若他得知你在此處，恐怕會來找麻煩。”

“那不是剛好？”凜如霜道：“就讓他知道我在這裏，引他出來，將他擒住。”

“說的簡單，以他的聰明才智，怎麽可能自投羅網？”

“至少會讓他露出行蹤，不然他在暗，我們在明，形勢實在不利。”

蕭雲賦扶著凜如霜在床榻躺好，為她蓋好被子，而後坐在床邊：“無論如何，我都不會拿你做誘餌。想引他出來，另想它法便是。你還是多聽錦繡的話，好好在這裏調理身子。待你身子好些，我接你回蓬萊。”

千年前，每每聽蕭雲賦說要帶她回蓬萊，她雖面上沒表露，心裏卻是極為歡喜的。可現在，這些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。

將手掌覆上蕭雲賦的手，淡聲問道：“那日，你為什麽阻止我殺他？”

蕭雲賦微怔，默了片刻，反將凜如霜的手小心的握在掌心，擔心會碰疼她手上傷口：“他救你在先，你卻反過來殺他。青雲壇弟子都在現場，若你真殺了他，你讓那些孩子們怎麽想？”

“借口！”凜如霜柳眉微蹙：“你明知道我有多想殺了他，我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眼光。冷兄，我活不了多久了，若臨死之前不能殺他報仇，我死難瞑目。”

“不準說這種話！”蕭雲賦面色嚴肅起來：“軒轅已經去找火蓮，無論如何，我們都不會讓你死。”

凜如霜淒涼一笑：“火蓮是那麽容易拿得到的嗎？軒轅前輩執意前去，我只擔心白白搭上他的性命。只要他能平安歸來，我便已經知足。我不求心疾痊愈，亦不求有多久可活，只想在死前親手殺了墨君華。”

話落，滿含期待的看著蕭雲賦：“冷兄，你幫我，好嗎？”

蕭雲賦顯得很是為難：“霜妹，他早已經知錯，如今又屢次救你性命……”

“你竟會替他說話！”凜如霜怒聲打斷了蕭雲賦：“千年前，他是如何一步步設下陷阱，而我，明知道跳下去便是粉身碎骨，卻被他生生推下，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。是，他是魔尊，我承認我不是他的對手，可他要這顆心，就直接來取啊！為什麽偏要欺騙我玩弄我，看著我為他去拼命、為了他不惜與整個仙界為敵，還為了他，辜負了你……難道看我像個白癡一樣任他玩弄，他就那麽開心嗎？”

說到最後，凜如霜的雙手因憤怒而緊緊握起，掌心的傷口，因過於用力而流出鮮血。

蕭雲賦發覺到掌中的濕潤，立即扳開凜如霜的拳頭。那包紮傷口的雪白布條，已被鮮血浸透，連他的手上都沾滿了鮮紅。

連忙轉身去桌前取來藥瓶，為凜如霜將布條取下，上藥止血。緊張的模樣，似乎生怕這麽點血，會要了凜如霜的命。

在凜如霜眼裏，他這舉動有些大驚小怪，過於緊張了。但唯有他自己清楚，如今，凜如霜便是他的命，甚至，比他的命還更重要。

錦繡端著湯藥推門走進，看到蕭雲賦這手忙腳亂小心翼翼的模樣，將藥碗放下，走上前去。

從蕭雲賦手上接下傷藥和布條，示意蕭雲賦退開，細心為凜如霜查看了傷口：“好不容易愈合了些，怎的又扯開了？龍兒，不管有多重要的事，都要等身子養好了再說。不然你這雙手若是廢了，傷愈之後如何舞劍？如何下棋？至於心疾……”

說話間，將傷口包紮好，收拾起染了血的布條，和用完的藥瓶，擡頭，堅定的目光與凜如霜對視：“有我、未央，和醫神在，還醫不好你嗎？你也太小瞧我們了。”

起身，輕嘆：“你放心，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，我們都不會讓你死。你凜如霜，撐也得給我撐下去！”

凜如霜垂下眼眸，目光黯然：“我最擔心的，就是你們為我付出的代價，我承受不住那些代價。軒轅前輩已經離開這麽久，一點消息都沒有。地獄之淵，那是連魔神都懼怕的地方啊！如果他……我寧願自己去死。”

蕭雲賦端來藥碗，坐到床邊：“未央和縹緲已經去尋，很快就會有消息。軒轅做事謹慎，不會有事的。你就安心等他回來，別再多想。”

話落，將湯藥吹至合適的溫度，送到凜如霜嘴邊。

看著這二人關切的模樣，凜如霜沈默下來。

她終於明白，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，這些人也不會聽她的話，不會明白她的感受。

因為，雖然她從來都不怕死，但他們怕她死，很怕很怕，就像她擔心他們一樣。

焰國街上，未央與意縹緲腳步停在一個高懸著《德仁堂》牌匾的鋪子前。

“就是這兒了。”未央道。

意縹緲點頭，與未央並肩走進這間藥鋪。

瘦削少年正在藥櫃前忙著抓藥，見著二人走進，連忙放下手上活計迎上前來：“兩位，是來買藥還是問診？”

二人對少年抱了抱拳，意縹緲笑意溫婉：“這位小哥，我們來，是想跟你打聽個人。你可有見過一位身著白衣、氣質不凡的男子？他精通醫術，身上常有藥香。”

少年聞言，面色警惕起來：“你們是他什麽人？找他何事？”

這番表現，讓未央和意縹緲欣喜不已。少年此問，豈不證明他知道軒轅璟的所在？

“我們是他的摯友，受人之托前來尋他，有要事相商。”未央誠意說出這番話，又自袖中取來一條黑色發帶，那是凜如霜千年前常系在發間之物：“此物可讓他辯明我二人身份，你若不放心，便先將此物交與他。”

少年接過那發帶，瞧了片刻。嘆了口氣，又將發帶還給未央：“前幾日他在街上救下一位暈倒的婦人，來我家藥鋪買藥，我師父看出他醫術不凡，有心與他討教，加上他剛來此地無處居住，便將他留了下來。不過，你們來遲了一步，他今日晌午前剛辭別離開了。”

未央焦急追問：“他可有說過要去哪裏？”

少年沈聲一嘆：“他做了幾日的準備，備了些稀奇寶物護身，說是要去地獄之淵尋一物。地獄之淵那種地方，就算神仙去了也難活著回來，我與師父苦心相勸，也沒能勸住他。唉！可惜了一位稀世神醫啊！”

聞言，未央與意縹緲都是有些懊惱。他們早上到的焰國，晌午前剛剛從地獄之淵回來，而軒轅璟，正是在他們回來之時去往地獄之淵，他們竟如此巧合的錯過了軒轅璟。

心系軒轅璟的安危，未央焦急萬分。顧不得與少年道別，搖身化為流光，急急朝地獄之淵趕去。

“夫君！”意縹緲喚了他一聲，隨即飛身追上。

青色流光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天邊，未央此時焦急的心情，似是在與死神較量，生怕若慢上一步，便再也尋不到那人。前方之事無法預料，當下他只希望事情還沒有發生，一切，也都還來得及。可事實，是否能如他所願呢？

“軒轅璟，莫要出事。等我，等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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